老蔫听到吵架声，一拍大腿说：“坏了，陈老二来找鬼三退货哩！”他说完匆匆回到他和鬼三的房间。我和孙八斤也跟了过去。只见鬼三抱着那个香炉正扯着他的公鸭嗓在喊：“怎地，想抢劫吗？不退，就是不退。”他见我和孙八斤进来更胆壮的说：“俺们这行的规矩，赔赚认命。不能退货的。”孙八斤看到一个后生的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二话没说，上去给那后生脑袋上一巴掌，吼道：“怎地，赖茅你小子跑到俺的地界耍狠，不想活哩？”那个叫赖茅的后生看到孙八斤，就像老鼠见到猫。不但乖乖把脚从椅子上放下来，还不停的作揖说：“八爷，俺哪敢来八爷的地界耍狠。不是俺姐夫卖亏了物件，俺想帮他赎回来哩！”这时那个叫陈老二的人急忙拉着孙八斤去了门外，我也跟了出去。只听陈老二解释事情的因由；

 

陈老二从鬼三和老蔫走后，一直双手抱着脑袋生闷气，直到他婆姨下地受苦[当地把干活劳动称受苦]回来还坐在炕边生闷气呢。

 

“你这是咋哩！垂头丧气的，为甚？”婆姨和他结婚七八年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

 

“唉！别提了，俺自己下套给自己套哩。”陈老二将下午卖香炉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婆姨讲了一遍，婆姨一听就急了：“那你咋不要回来，俺不卖还不行？”

 

“没你想的那么轻松，行里有行规，俺也是爷们儿，就是生自己的气。”

 

“不行，俺找俺弟弟想想办法。”婆姨边说变往外走。陈老二本想叫回她，又一想；也许那个混混能把香炉弄回来，那物件值很多钱哩。

 

不大一会陈老二的婆姨带着她弟弟回来。陈老二这个小舅子是村里有名的混混，村里的村民给他起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外号‘赖茅’。赖茅很爱招惹是非，却没胆子。一旦见大事不好马上溜进茅厕躲藏，如果有人发现他在茅厕，他一定会脱裤子蹲茅坑。他有他的道理；好汉不吃眼前亏，俺没睡他婆姨，把他孩子扔到井里，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人家总不会连屎都不让俺拉完吧。俺拉屎没时间，人家消气俺就拉完了。有一次他偷了一只鸡，被丟鸡的婆姨发现去找他，他赖在茅厕不出来，那个婆姨更绝，拿来一个马扎坐在茅厕口边等边骂，足足骂了两个多小时，招来许多村民围观起哄。那是赖茅第一次服输，提着裤子主动投降。那个婆姨见他提着裤子越来气，上去把他的裤子拉下来：“老娘今儿侍候你小子，给你小子擦屁股。”抄起早准备好的小扫把用力打他的屁股，一旁看热闹的人们也过来帮忙，有按胳膊有按腿，打的他屁股不敢挨炕，趴着睡了好几天。从那以后他在本村行事格外小心，把那些偷鸡摸狗的重点放在了外村。不过，赖茅的绰号也成了他的大号，他的真实姓名连自己也不记得了。当他姐姐把姐夫卖香炉的事告诉他，他就差蹦起来：“太亏哩！太亏哩！俺跟姐夫非把香炉要回来不可。”

 

赖茅来到姐夫陈老二家，急忙问买货的人住在哪儿？得知住在孙八斤那儿，他有点犹豫。孙八斤是什么人赖茅非常清楚，十里八村乃至全县有几人敢去招惹他，如果八斤插手管起这件事，别说俺这个小瘪三就是镇长来了也不好使。人家占理哩。

 

赖茅将自己的看法对姐夫说明。陈老二有点不死心就说：“俺给他加钱，想他一转眼的功夫就赚几百也许会同意。俺哥俩还是去一趟，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哩。”

 

孙八斤听后问陈老二：“你打算加多少钱？如果加到合适的价位，俺打帮鬼三再卖给你。”陈老二伸出三个手指头，孙八斤摇头不认可，陈老二狠狠心伸出一巴掌，孙八斤说：“你等等，俺去试试。”我又跟着孙八斤回到屋里，问鬼三加伍佰卖不卖？其实，鬼三和老蔫回到孙八斤的车马店，天已黑了，正赶上开饭，鬼三边吃饭，心里一边在嘀咕：老蔫是不是在哄骗俺，如果不是他说的正宗宣德炉，俺这次至少亏一千多。急急忙忙吃了几口就回到房间，把香炉放在大通铺上翻过来调过去的瞧，一会感觉是珍品，一会又觉得不是。老蔫坐在铺边看他那副样子很想笑，又不能笑，憋的他实在坐不住，索性来到院子转悠。正碰到我和孙八斤从外面回来。老蔫没想到，自己给鬼三吃个宽心丸的话，却成了鬼三的心结。他知道陈老二是来找事的，如果鬼三明智些，把香炉退还给陈老二，让他抱着那个宝贝做发财梦去，也是老蔫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不过他知道鬼三疑心很重，事情闹到这一步假也会当成真。因为，他们这些收古董的人，大部分都活在假话中，时间长了自己都认为是真的。老蔫不知该怎样做，他清楚这个时候自己所说的每句话，都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就说：“老三你自己看着办，俺不会介入此事。”

 

鬼三果然像老蔫想的那样，一口咬定；加多少钱也不退货，赔死俺认。孙八斤问鬼三能吃准这个香炉的价位吗？鬼三摇头说吃不准。孙八斤火了，瞪起他那双圆眼睛骂道：“你他娘的让老子说你什么好，自己吃不准让人家拿走不就得哩。一天赚伍佰还嫌少，你他娘的心也太黑哩！”鬼三忙拉住孙八斤的手说：“八爷，不是俺心黑。如果这物件是宣德本年的香炉，至少值两万元。俺想赌一把。”本来鬼三一直在疑惑，陈老二他们一闹，反而使他坚定了要赌一把的决心，自然不会退货。孙八斤没再说什么，告诉陈老二鬼三不同意。陈老二不死心，把鬼三在他后面捅刀子的事倒腾出来。

 

“好哩，别扯用不着的，三小这东西不退，你说别的有甚用？”孙八斤不喜欢老爷们儿咕哝婆姨的话，他也不喜欢这些收古董的浑身上下都是鬼话，连放屁都拐几个弯儿。他又说道：“三小不退你们也别强求，日子长哩，以后搞到古董先弄明白再卖不就得了。俺没时间和你们扯蛋，你们二人走吧，以后有这种事儿别到俺这里闹事，俺不容这些烂事再发生。”孙八斤说着毫不留情的把老二和赖茅赶出去。见陈老二他们走出大门，折回来对鬼三说：“今天俺看文老弟的面子破一次例，以后别再想让俺给你撑腰。文老弟你呆着，俺陪你嫂子睡觉去。哈哈......”

 

鬼三和老蔫大气不敢出的不停点头，当八斤走出去时鬼三马上问老蔫：“你说，俺不退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俺对这件炉心里没底？”

 

“俺哪说的好？你是师傅问俺不是白扯淡哩。”老蔫转过身悄悄对我说：“老美，俺既不希望炉是真的让鬼三发财，又怕是后仿心疼鬼三亏太多的钱。你说，俺这不是也有病哩！总归是一个村的。”

 

“老美，那个香炉是真的吗？鬼三赚到多少钱？”丽萍插进话问道：“你讲的是真事吗？我咋感觉像天方夜谭呢？”凤娇表示赞同的说：“就是，老美一定在编故事，不过咱还是爱听。”我笑着说凤娇：“你呀，就会跟风吃屁。”我这时正好放了一个响亮而拐弯的屁，引起一场大笑。凤娇在笑时没注意自己的脚伤，那只伤脚正蹬着坐在床边的姗姗屁股上。姗姗被凭白无故踹一脚，纳闷的看凤娇，见她齿牙咧嘴的抱着自己的脚“哎呀哎呀”的叫。姗姗笑的趴在床上直喊：“不行了，我肚子抽筋了。”

 

丽萍给我肩上一巴掌说：“你呀，四大没样之一；人前头放屁。你不能憋着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肚子里的气体怎地那么多，就在丽萍数说我的时候，又一个响屁偷跑出来，那响动似男女生二重唱，有高有低，有粗有细，完了还来一个花腔女高音。放完后我发出一阵感概：“屁，腹中之气，哪有不放之理？放者洋洋得意，闻者垂头丧气。”凤娇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嚷道：“老美，你太坏哩！逗的咱都尿裤子哩。”我故作平静的说：“凤娇，你这是一种病。在小树林就尿了裤子，现在又尿裤子，明天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如果需要我陪着，你吱一声。”小琴和姗姗红着脸在一旁捂嘴偷笑，丽萍过去搬起凤娇的屁股挪到一边，惊叫道：“妈呀！你真尿湿床了。老美你出去，我给凤娇换裤子，真是的。”我出去后心里那个乐呀！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

 

我在门外等了一会，丽萍开门喊我进去时向我挤弄眼睛，又用手指点我说：“你呀，害的凤娇尿两次裤子，叫外人听到这事，我看你们怎地解释。”凤娇又喊道：“丽萍，你错了，不是两次，是一次。”我走进房子对凤娇说：“一次和两次没什么区别，反正你尿裤子了，这就是事实。”丽萍扯着我胳膊说:“老美，差不多就行了。玩笑开过头也伤人。”我向她敬一个不标准的军礼说：“是，首长。”

 

丽萍问凤娇啥时候有了这个毛病？凤娇一副委屈的样子为自己辩解，这是第一次，以前从来没有过。姗姗问她在树林裤子是怎么回事？凤娇气的指着我却说不出话。我急忙把凤娇蹬翻水盆的事说清楚，是我在开她的玩笑。她们听完都说我太坏了，连小琴都说：“老美叔，以后咱和你来往也得留几个心眼儿。不然，你把咱卖哩，咱还要帮你数钱哩！”凤娇却接上小琴的话茬说：“咱喜欢鬼心眼儿多的男人，再尿几次裤子咱也愿意。”她让大家始料未及的话一出口，搞的房子里的气氛顿时凝结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言以对了。

 

也许，凤娇从大家无语的神态中悟出了什么。她把话锋一转：“老美，你还没回答丽萍的问题呢！那个香炉到底是真是假？”我自己都感到自己很假的嘿嘿一笑，迟疑片刻说：“你想知道？就且听下次分解。不早了，我回去觉觉哩！”我说着站起身想走，被丽萍一把拉住：“想走没门儿，今晚就在这里被凤娇熬夜。她不睡谁也不能睡。”凤娇对丽萍竖起大拇指说好。我看看那两位年轻女兵说：“小琴，姗姗，你们说丽萍是不是太霸道？不让我睡觉有心可原，把你们拉扯进来没道理。”她们两个只是笑，却不能吭声。我又向丽萍敬一个军礼：“报告首长，我要方便。”丽萍不加思索的说：“就在这儿。”凤娇鼓掌叫道：“好，让老美也尿一回裤子。”我向凤娇做一个鬼脸，有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说：“你呀！”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丽萍急忙上前用手捂住我的嘴说：“几点了，这儿不是你家，由你穷折腾？真是的。”小琴和姗姗又捂住嘴在偷笑，我向她俩挤一下眼睛，拉着丽萍就往外走。把她拉出门外，我问她：“今晚我答应你做一回真男人，怎地？变卦了？”丽萍把嘴快要撇到耳朵上了，哼一声说：“我是在考验你，别做梦了，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嘻嘻......姗姗，我们回房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