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霁，兀自任性，沿河顺水而行。

 

风微凉，几粒掉队的雨点，调皮地从我鼻尖滑下，温柔亲切，又略带一丝俏皮。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轻轻漫步河堤，粘稠的黄泥顽劣地黏上我的鞋底，攀上我的裤管，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短暂旅行。草叶上的露珠谄媚地将自己和盘托出，湿了鞋袜润了心。一只只蜗牛背着重重的房子，在石栏杆上缓缓移动，我不知道它们的出发地是哪儿，也不知道它们的目的地在何方，却被它们的从容感染，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指尖传来一丝凉意，蜗牛立即收回触角，缩回脑袋，只留给我一个坚硬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儿时的记忆……

 

此时，一对白鹭发出一声长鸣贴着我的额头飞过，拉回我的思绪，眼神轻易被它吸引。浑浊的水从大坝飞流而下，发出巨大的轰鸣，激起一簇簇浪花，那对白鹭张开翅膀，或一前一后、或比翼齐肩，从浪尖上一次次掠过，翅尖剪过水花，却不沾染一滴水珠，倒是黑黑的大长腿和黄色的脚爪，不时在水面划过一道波纹，不待散开便被后面的浪花簇拥得不见踪影。那定是一对情侣，你看，一只朝江心露出水面的石头飞去，轻盈落下，然后回首深情款款凝望，另一只盘旋一圈后也跟着停歇在石头上，两只白鹭就那样在天地之间，在激流中的一小片空间里紧紧依偎，亲昵地彼此梳理羽毛。一只腾飞，另一只必紧紧跟随，跳着专属它们的舞蹈。我竟然羡慕起它们来，可以在天地间把情感表现得如此自然、炽热，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

 

继续前行，农家小院外的菜园里，通红的辣椒顶着晶莹的水珠，骄傲地与天空对视，意欲扯一把白云为信笺，写下自己的热辣。一只蚱蜢后腿一蹬，从一株小草跃上另一株小草，水珠落下，转眼不见踪迹，空荡荡的草丛摇摇头继续保持沉默。

 

静静顺流而上，从一桥直达十桥，默默与一簇簇浪花对视，我不懂它们一次次腾起的欢悦，正如它们不懂我面对纷繁世事的喜忧，可我相信彼此的脉络里，都融入了对方的渴望。贪婪地嗅着夹杂着泥土清香与农作物成熟气息的空气，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那样慢慢前行，我却分明感觉有一把笤帚，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正轻轻清扫沾染身心的尘埃。眼底，多了一份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