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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流年轻轻叹

时间:2015-02-02 16:34来源:辉坛-原创文学网 作者:青鸟 点击: 次 -[收藏本文]


今年的7月10号,弟媳生了7斤重的小侄女儿,属马,我给她取了小名儿“萋萋”——意为青草茂盛的样子。那天的我哭了一整个下午。
  
  ——题记
  
  1990年,父亲离世留下四个孩子。那年我虚岁13,两个妹妹:一个9岁,一个7岁,最小的弟弟4岁。
  
  2002年,我成家,没有房子,在外面租房住。
  
  2003年,非典,弟弟中考。因为非典的关系,考试科目缩减,只考数学、语文、英语这三科。而弟弟恰好是物理、化学成绩特别好,英语却很糟。所以,他没考上市里的公立高中。
  
  当时妈的意见是想让他去学技术。而我,因为自己没有上一所好大学,很希望弟弟能上高中,上大学。当时的弟弟也很想上学,想进城上高中。
  
  我在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情况下,拿着弟弟的中考成绩,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地跑,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地问,最后找到新成立的私立学校:“尧乡中学”。当时弟弟有一个“全国实用物理竞赛二等奖”的证书,我拿着证书找到校长,说明了弟弟的情况:就是物理、化学成绩非常好,只是英语差,所以没考出好成绩。记得当时,因为这个证书,还减了500元的学费。
  
  弟弟在班上的入学成绩是第一名。(因为是新成立的私立学校,所以成绩都不好。)在当时我对弟弟抱着很大的希望,一心想着他能好好上学,将来考一所好大学。因为弟弟跟我一样,在学习上很有天份。
  
  从那年起,弟弟跟我们住一起。(后来妹妹进城打工。也住在我这里。)那时候,我在大昌汽修厂做会计,包食宿。为了省些钱,每天中午,我在厂里吃了饭再回去给弟弟做饭。
  
  高二开始,觉察到弟弟的变化,晚上回来很晚,说是打篮球。我因为不放心,去学校见他的老师。知道他的成绩越来越差,他迷上了上网。最过份的时候,请三天的假不上课只为在网吧上网。
  
  晚上他回家晚的时候,我经常去学校门口的网吧找他。那年我怀孕,到七八个月份的时候,福利巷扩建,从家往他学校要走一段很烂的路,没有路灯,就那样挺着肚子,去网吧找他。我往那里一站,他就恨恨地看我,可能我让他难堪吧。有时候,他会跟我回,有时候,看看我,并不理我,接着玩儿。我就在外面等他,是冬天,直到他出来,我往回走。
  
  给他讲过很多道理,有威逼也有利诱。我甚至告诉他:“妈脾气这么坏,你将来怎么跟她相处。你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走的远远的。妈不用你管。”(我用尽了讲尽了我所能想到的所有道理和话语。)
  
  弟弟也下过决心,只是网瘾很难戒掉。(到现在,我也深晓这一点)
  
  他的成绩每况愈下。就连最好的物理、化学,也成绩平平,更不用说其它。他的老师告诉我,他这样的水平,考不上大学,就算复习一年也不行。
  
  问他怎么办?他说不想参加高考,想去学技术,学修车。
  
  2006年,老公介绍他进了广本,学钣金。
  
  他还是上网,根本没用心学。一年的时间还是什么都不会,只能拧个罗丝。师傅都不想要他了。
  
  我每天的心事就是他,成天想他今天怎么样,有进步没。每每得到的回答都是失望。我不知道他的路在哪里。
  
  在这中间,让他去过深圳。当时“玩玩”(一个朋友的名字)在那边儿,让玩玩帮他找了一家公司。我想,或许换个环境,去一个大城市,他会改变。在走的时候,他是兴奋的,只是很快地就回来了。
  
  打工,干不住,学技术,学不下,那就只好求张文凭了。
  
  无奈之下,想让他再上学。在我有这想法的同时,弟弟也找我说他想上学。我又开始打听学校,最后选择了天津职业技术学院。在临汾上一年,去天津上两年。
  
  就这样,我又开始供他上学(职业中专)。那年是2007年。
  
  这三年中,我依然会给他讲我讲得出的道理,关于他的人生关于他的将来。
  
  他学的是计算机。
  
  2008年,他去天津上学,说要台笔记本电脑,学习用。当时我刚买了房子,背很多的债。我自己连台电脑都没有,还是咬牙给他买了一台戴尔,五千多。
  
  那时候,我有了QQ,也知道他的QQ。经常看他在正常的上课时间,他的QQ也挂着。我也不敢多问,只是偶尔问下怎么没上课。他说别人上他的号儿。我终究不放心。我申请了另一个QQ,以陌生人的身份加了他。偶尔跟他聊聊,问问他在学校的情况。只是真的太累,也发现终究问不出什么,劝不出什么,我放弃这个愚蠢而可怜的办法。
  
  在天津的两年,他需要的生活费一路看涨,那个时候的自己,夏天也舍不得买几次西瓜,老公的工资算是很高的,却因为我家庭的负累一直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老公的付出是有回报的,到现在但凡我跟老公有一点儿冲突,所有的人都会向着他。关于这一点,我是有些委屈的。
  
  终于熬到弟弟毕业。毕业也有愁,一个职业中专的毕业生能有多好的出路呢。而且,他始终不是个踏实的孩子。
  
  很多厂家去学校招工。他被天津的摩托罗拉公司招走。一同去的还有他在学校时处的对象。
  
  我开始每天祈祷他能在公司呆下去。
  
  一个月,两个月,我觉得还好、还好的时候,他突然说辞职了。我一下子就傻了。后来问及原因,是因为打架,车间老员工欺负他对象。我无语。
  
  他回来了。
  
  到我公司做了一名机修,同事说他站在那里都能睡着。
  
  公司的打卡机,我所在的销售部因为同事经常出差,所以我们不用上下班打卡。但是,我每天会去那里找他的卡,早上,晚上,一天不落。怕他迟到,也怕他忘记打卡,有时候看他没在就打电话问。知道他请假,会担心,他不会不想干了吧,他请一天,怕他第二天还没到……
  
  他的确会请一天假两天不到。
  
  我是个心理素质很不好的人,像个忧天的杞人操着没完没了的心,何况弟弟的确是让人无法放心的人。那些年的每一天,脑子里都绷着“弟弟”的弦儿。
  
  在公司做了半年多的机修。机修工资很低,而他也没什么长进。
  
  在那年的春节,在大姨家,亲戚们在一起说起弟弟来,都说还是让他学修车吧。(就是那个晚上,做了那个梦,从此后经常会。我到处找爸爸,满街找,见人就问,会跪。想让爸爸回来。因为我扛不起弟弟的人生扛不动他的将来。)
  
  问过他的意见,他说想回广本。
  
  原来的师傅不想要他,只好另换了工种,让他学喷漆。
  
  原本以为,经这这几年,这么多波折,他应该明白,没有技术没有出路,他那一张中专文凭,其实没什么用的。我想经过这么多,他应该能珍惜这个机会,能用心学一门技术。只是依然没有,他的表现让我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有……
  
  我为他的事掉过很多的泪,很多……
  
  他依然学不下去。
  
  他要去太原。
  
  妈不让他走,让我留他。我留不住,而且留下也不知道能干嘛。他已经是成年人了。25岁了。妈只想他学技术,找对象,结婚。
  
  我说让他自己拿主意,他执意要走,妈没完没了地跟我闹……
  
  09年,办公室同事买房,听同事说了房子的情况觉得是个难得的机会:有小面积的,第一期楼盘很便宜,我算了下自己的的积蓄,也知道我妈还有些钱。跟妈商量给他把房子买了。我想有了房子,他将来的生活总过得去,而且有了房子找对象也容易的多。
  
  第一期楼盘只放有限的几个单元和户型。是冬天,同事说得半夜去。凌晨两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依然是刺骨的冷,我骑着电动去排号儿。
  
  事先给妈说了第一期的房款什么时候交,交多少,让她把钱备好。妈的钱大都借出去了(农村里,收利息那种,父亲走后这些年,这是我妈最大的收入来源)。我一直提醒她,赶紧往回要。到交款的时候,一如我的担心。妈只给了我6000,第一期交30%。时间很紧,只有我来出。第二期,交50%……同样的情形。我快疯了……在挑地下室的时候,还是排号,我怕排到后头,合适的,小面积的被挑走。在那里,我哭的很狼狈。我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所有的全到了我这里。没有人问我哪来那么多钱,没人问我怎么应付我的债……
  
  2010年10月,最后一期房款交清,拿上购房合同,我一下子觉得好轻松。
  
  那一天,写了一篇日志《二十年》。
  
  父亲90年5月离世,到当时整二十年。想想二十年来自己背负的。弟弟是重中之重。
  
  还有小妹。小妹只上到初中,后来进城打工。她没有学历找不到好的工作。最初是在大昌旁边的饭店做服务员,后来不想干了,老板却不肯退押金。为了要回妹妹一百块钱的押金,我生平第一次打了架。其实一直是个怯弱的孩子,只是实在不能看着妹妹辛辛苦苦的血汗钱,还要被吞噬……
  
  后来几经思量,我让她去学会计,先是报了一个速成班,学了半年。妹妹很用心,学得很好。只是没有文凭,也不行啊。刚好有一起上财大函授时的同学在临汾会计学校当老师,从她那里知道有一种一年制的中专。我给妹妹买了个假的高中毕业证,让她上了中专。
  
  因为这件事,妈也跟我闹,当时妹妹给荣表姐的超市打工,一个月800的工资。因为上学就得放弃,妈一直骂我(我付出心力为妹妹的将来考虑,付出金钱让她上学,在我妈这里得到的就是骂啊骂)……好在妹妹是个很争气的孩子,学的很好。
  
  再后来,我替她参加成人高考,让她上了师大的函授,专科。
  
  现在妹妹的工作很好,在河南林州建总做会计,还做着一份兼职。
  
  我对妹妹的付出让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很值得,很欣慰!
  
  弟弟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让我心力交瘁……
  
  房款交清,我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能给的也都给了。他有了房子,我却又重新背上了债。我想松口气,他以后的路不想再这样费心伤神,我的眼睛也承担不了眼泪了,到现在,只要一流泪,眼睛都会生生地疼。
  
  后来,弟弟从太原回来。
  
  没多久,说他对象要来临汾,让我去天津接她。
  
  每每这样的时候,没人会跟我商量,也没人会问我有没有时间,总是直接来个电话,哪天要怎样怎样,你去干嘛干嘛。
  
  不管什么样的处境,我都得去。买票,上车。夏天,空调车的晚上却出奇的冷,我穿着裙子,还赶上例假,就那样在火车的座椅上缩了一夜。
  
  回到临汾,我给他们租了房子,弟弟的工作还没着落,最后只能先让跟着老公。(每一次的最初都对他抱着一个希望,总觉得慢慢地会长大,慢慢地会懂事,只是每一次收获的都是失望。)
  
  我又骑着车子,到处给他对象找工作。(弟弟的对象是大同的)。
  
  弟弟对象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也有上进心。弟弟依然玩儿心很重,上网什么的,俩人为此经常吵架。而我妈这个时候,却开始操持两人结婚的事。我觉得根本不是时候。妈一直坚持,她总觉得是十拿九稳的事,可能是觉得女孩子都来临汾了吧。
  
  我妈希望,我再出些钱,在我弟的婚事上。
  
  我跟妈说,我已经没能给的了,结婚的事我帮不上什么。这也是实话,我跟老公当时也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老公工资也只是别人相对高些。可是这些年来,我们从结婚时的一无所有,到供完自己的房子,中间还有弟弟、妹妹的上学……没等喘口气的时候,弟弟的房子又让我倾尽所有,再次背上很多的债。妈不这样觉得……没完没了地跟我闹……
  
  结婚,只是妈的一厢情愿,弟弟和对象依然时不时地吵架,弟弟对象当时已经很动摇了,她父母也不同意两人结婚。后来终于还是分手了。
  
  于是!
  
  妈说了很伤我心的话:“都是你把我家娃害了,要是当初没上高中,一直在村里,他现在也结婚有孩子了。”这一句,让我跳楼的心都有了,我当时歇斯底里地哭,疯了一样。这么多年来,我背负那么多,付出那么多,最后只落了这一句,害了他。
  
  而向来温厚宽容的老公,也没有安慰我,他也被逼疯了,他还给我加了一句:“你活该,将来的下场比现在还惨,不让你管非要管那么多!”
  
  那是一段以泪洗面的日子。
  
  我成天成天的眼泪几乎没有断的时候,在家,在路上,在公司,在任何一个公共的场合,我的眼泪都会不听使唤地决堤。
  
  晚上睡觉前,含着泪睡。早上眼泪先掉下来才会睁开眼。
  
  后来弟弟的工作终于有了着落,在电脑城,干的还不错,也交了新的对象。
  
  妈害怕我如当初所说的结婚的事不管了,时不时地跟我闹下。我其实一直在准备,只是害怕妈的期望过高……
  
  弟的工作一直还不错,这是我最欣慰的。
  
  2013年5月,弟弟结婚。
  
  结婚的事,要感谢两个妹妹,她们也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我轻松不少。
  
  弟弟的婚礼上,小妹说:“想给我爸鞠一躬,希望爸爸在天堂是笑的”。我知道台下很多人那些亲友,都为我们高兴也为我们流泪。那天早上小雨淅浙沥沥的,一点点,不影响心情。妹妹说一定是爸爸在哭。开心的哭,他最小的儿子终于结婚了。
  
  我真的轻松了。
  
  弟弟的工作渐渐好了,弟媳是个好脾气的女子。偶尔我们在一起聚一聚。有时候,小妹会掏钱。那个时候,我觉得很幸福。
  
  经常从亲戚口中听到“你妈不糊涂啥都知道,跟我说这些年全亏了你……”只是这一句,并弥补不了曾经敲骨吸髓的疯长的痛苦。
  
  我并不需要这样的话。
  
  我想要的只是,他们都能自立有自己的生活。
  
  我想要的只是,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和睦相处。
  
  我想要的只是,父亲在天上看着的时候能笑。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
  
  到如今父亲离开近二十五年。现在,小萋萋也五个月了。偶尔住在我这里,是个白白的爱笑的小家伙。每每看她的笑脸,总让我恍惚,恍惚中我自己也会笑得一脸花开。今天,再回首这些年里曾经痛彻心扉的疼和苦都成了渐行渐远的过去。回首来时路,记忆里的文字已经没有苦辣和酸涩,只是想淡淡地记录自己的曾经。
  
  心里还有个小小的愿,待弟弟的基础再扎实些,想让他把父亲的坟修一修……

编辑赤炼追风:每个人看到这样的文章,都会在心底产生极大的震撼。一个姐姐,用自己的坚韧和毅力,承担起父亲离世后的所有责任,为弟弟的将来筹划,为妹妹的未来操心,可谓含辛茹苦,呕心沥血。弟弟的不争气多次摧垮了姐姐一次又一次的良苦用心,在接近绝望的时候,姐姐依然不离不弃,用博爱和豁达,为弟弟的人生出谋划策。然而,当姐姐做足了一个姐姐本该有的责任后,依然遭到母亲的冷言冷语,对于姐姐而言,这是怎样的心灵伤害!生活就是这样,有太多的委屈,有太多的不公,唯有真正坚强的人,才能走出困境,迎接新的希望。一个人的伟大品格也是在这样的逆境中形成的,虽然会流泪,会抱怨,但是却从不会放弃。从姐姐的故事中,我们或许会恨弟弟不成才,埋怨母亲的不理解,但是归根结底,姐姐的光辉形象覆盖了一切,因为从她身上,我们找到了人性的力量。时间太瘦,指缝太宽,一切都将过去,但是弟弟妹妹们不会忘记姐姐的付出,就连一向顽固的母亲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时间会证明谁才是真正无悔付出的人。整篇文章朴实自然,真情流露,文笔深厚,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更重要的一点,它是生活的真实写照,它是人生的心酸历程,它是心灵的苦口良药。感谢作者赐稿辉坛,此文特奖励金币50,积分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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