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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绝境中

时间:2017-08-14 20:08来源:辉坛-原创文学网 作者:沙金 点击: 次 -[收藏本文]



【小说】
 
人在绝境中
 
(一九九0年纪事)
 
沙金
 
潘月亭垂头丧气地从县医院出来,正在往汽车站走去,要不是大街上人多,他就会仰天哀号了。
 
这几年,家里的“双提款”剧增,肥料、农药轮番涨价,到了栽秧季节,农田用水逼得人喉头冒烟,钱给少了请不到帮工,农忙起来给高价钱也请不到人突击,养不起牛的家庭到了耕田犁地的季节,只能等人家耕完了才能求爹告奶花高工价请人代耕。家在农村的初中教师潘月亭,为家里几个人的包产责任田实在伤透了脑筋!
 
潘月亭家有四个人的包产责任田,要供养三个子女读书,而最叫绝的是,他的老伴已经患病瘫痪在床六七年了!因此,他除了学校工作,还要耕种家里的包产地和操劳家务,不但没了星期天节假日,别的老师晚饭后的散步时间,就是他回家做家务的时间。
 
真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这一年,人家过年欢喜热闹,潘月亭则忙着办理老伴的丧事!刚过正月十五,才九岁的幺女儿又患了蛔虫性肠梗阻,偏偏又逢刚刚连凑带借打发走了提前开学读高中的大儿子,兜里真正穷到了连五元钱都凑不够的地步!刚才在医院里,因拿不出二百元预付款,那些救死扶伤的白大褂说啥也不收他的女儿入院!而他一生埋头在偏僻山沟教书,在县城里举目无亲,在教育界虽有点儿名气却没人认识他,想借钱都没有去处!他只好忍气吞声,求爹告奶,押上身份证、工作证、教师证,医院才勉强同意收下小女儿作观察处理,但限他明天之内必须交够二百元预付款,才好安排手术,否则误了时间后果自负。
 
潘月亭连工资带工龄津贴教龄津贴什么的,由一九八四年的四十二元五角已经涨到一百四多一点了,要是乡财政不扣掉一截,能有接近两百元了,在同行里面,他要算高工资了,这在九十年代初不算少吧?可这几个钱还不够当官的或者二杆子抽烟!
 
他边往汽车站走,边默默哀叹,我教书二十几年,连女儿的病都医不起,真是愧为人父啊!……
 
潘月亭回到凤翔乡初中,连家里是否被盗都顾不得回去看一眼,直奔学校总务处,擂了半天门,这才猛然想起,这是假期呢,还没开校啊!又着急上火找人借钱,可能够开口说借的那些人,个个都说刚过了年,家里比拿水洗过还穷,哪还有钱借出来?无奈,只好去找信用社贷款。
 
潘月亭出了学校上了街,来到信用社,刚走进大门,信用社的胡会计就迎了上来:“潘老师,年过得好啊!今天是不是还贷款来了?”
 
潘月亭心里发苦,说明来意后,胡会计连连摆手说:“信用社连业务都打不开了呢,你都欠了一千二百多了,再不还了,下个月又要加利息罗!”
 
潘月亭素来不善低三下四求人,可这回也对胡会计求爹告奶了,但说破嘴皮子也毫无用处,无异于对牛弹琴。
 
回到学校寝室,明知徒劳,却翻箱倒柜了一番,然后无力地躺在床上干哭:我潘月亭一介知识分子,为啥会落到这个地步哟!这么重复干嚎了十几遍,突然来了主意:他妈的,老子明天进城卖血救女儿!他竟然忘了,他这瘦成皮包骨的人,能抽出几滴血?
 
想定了,就感到饿了,准备回家里去弄点饭吃,一天没在家里了,还必须要喂猪。刚要开门,就听一阵楼梯响,接着有人敲门,潘月亭打开门一见来人,竟大吃了一惊!
 
这种人,潘月亭从来不与他打交道,平日看到了都会避而远之,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来到我的寝室里呢?于是本能地提高了警惕。
 
来人叫陈黄恩,虽然都三十几岁了,人们还是叫他“猪娃子”,也有叫“猪二哥”、“猪街长”的。他是本乡的地痞老大,他家在凤翔街上开了家私人旅馆,旅馆里除了兼干大家都明白的买卖外,还接受本乡地痞的进贡,更不可理解的是,他竟然是凤翔乡治安队的队长!因此,他就跟乡政府打得火热,和书记乡长哥们儿相称。
 
猪娃子放下两个八磅钢壳水壶、八个搪瓷茶盅和一卷画儿,端起潘月亭回来刚沏出味儿的茶杯一饮而尽,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掏出烟来,给潘月亭发一支,但潘月亭不吃烟,就自己点上抽起来。
 
潘月亭看见正出味的茶被猪娃子喝了,心里直叫“糟蹋了”,如今三花都涨到八九元一斤了呢,他这一喝干,我这杯茶叶就白扔了!便是同行喝了也是心疼的啊,何况被这种人喝了呢?唉,我怎么没把茶杯放在隐蔽一点的地方呢?潘月亭费了好大功夫,才强忍着没把茶杯摔了。
 
猪娃子点燃烟,大大咧咧地说:“潘老汉儿,都晓得你毛笔字写得好,劳你的神,把这些东西都写上表示留念的词儿,底下落款都写‘凤翔乡群众’,懂了没有?”
 
猪娃子见潘月亭愣愣傻傻的,又说:“实话告诉你,万乡长如今荣升了,要到县里去高就,他不是差这几个水壶盅盅,他要的就是这几个字!我和几家做生意的哥们儿些,打伙买了这些纪念品,给万乡长留个纪念,以后对咱凤翔有的是好处!”
 
万乡长荣升县农业局长,下个月就要走马上任了,潘月亭是知道的。可为什么偏要我写?我这支笔怎么能给当官的写字?又特别是被全乡百姓恨得牙痒痒的万乡长呢!哼,姓万的……潘月亭头一扬:“我还没学会给官老爷写歌功颂德的文字呢!陈队长,你另找人吧,我还有急事!”
 
猪娃子堆满横肉的肥猪脸上露出横相:“潘老汉儿,你今天休想叫我走,万乡长指名要你写,是你三生有幸!除了纪念品,他还叫你给他写两幅大横幅,一幅写‘民之父母’,落款‘凤翔乡群众’,一幅写‘为官清廉’,落款就写你潘老汉儿的大名!”
 
潘月亭越发犯湖涂了,几乎覆盖住了刀条脸的大镜片下那双小眼睛瞪得差不多都有镜片那么大了,一下子愣住了。
 
“快点动手,发啥子傻!”
 
经猪娃子一吼,潘月亭才醒过来,猛觉受了侮辱,把桌子一拍,怒喝道:“我不写!你要怎样?”
 
“哼!不写——”,猪娃子“啪”地掼出一叠五十元面额的钞票,拿起来,一张一张地数给潘月亭看,“看看,有一张假的没有?二十张!没数错吧?这个钱,可是很体面哟,东西虽是我们买的,可这写字费,是万乡长带给你的呢!”
 
其实万乡长深知潘月亭的秉性,估计到潘月亭不会动这个笔,所以托猪娃子带了整整两千元笔墨钱。猪娃子原本打算,潘月亭要是提笔就写了,他就要私吞这两千元,所以事先把两千元分成了两处,现在看来,不拿一千出来是不行了!
 
潘月亭一下子坠入了五里雾中,不解地说:“不、不可能吧?他咋个舍得花这么多钱买两幅字呢?”
 
“嗨,我说潘老汉儿啊,你可真是迂夫子,万乡长拿出这点儿钱,就像你我拿出一分钱那样容易,你连他图啥都不晓得?他要的是你的字体,更是要你的迂夫子名气!他升官后挂在办公室里,那是啥效果,你晓得吗?”猪娃子跷着二郎腿教训道。
 
……哦,懂了!当官的真是用心良苦啊!举手之劳,一千元!一千元啊……我多么急需啊!可是,这偏偏是给万乡长写呢,良心……
 
潘月亭在这一带农村先后工作过好几个乡初中,后被选调到区单设中学,因家庭负担特重,才获准调到本乡初中任教,以为人正直孤傲清高、擅长启发式教学和一手简直可以出版字帖的行书字,闻名全县教育界,但他的名气却为很多人所不齿,有人背地里戳他脊梁骨:“死不开窍的迂夫子!”特别是近些年,尤与世事不合,不少同行热衷第二职业,有的干脆弃教经商,他就直说这些人是“见钱眼开,不务正业”,听到的人不当然不高兴了,于是他基本上没有朋友,乡里的生意人,特别是二杆子们,都看不起他,经常在他背后吐口水。当然,他也从不接受学生家长送点鸡蛋水果啥的,反倒弄得家长们对孩子在他手上读书很不放心。这些年,升学时兴“放长线”,就是本来只录取一百名,分数线却划到两百名,这就有了“后门”。他那个班去年该毕业,会考前,有个家长为了孩子升学能保险一些,给他送了个两百元的信封——超过他一月的工资!他推辞说:“你们别以为教育界也腐烂了!你若是坚持要送,就把这钱送到教育局去!”
 
潘月亭平时最恨贪官,但并不是对所有官员都一杆子仇恨,他有闲暇散步时,与谈得来的走到了一块儿,就常称赞七十年代中期以前的区、乡领导,哀叹党的形象现在被贪官污吏给玷污了。在凤翔乡,不仅全乡百姓痛恨万乡长和乡里那帮贪官,他更是把以万乡长为首的乡政府官员恨出了狗油。万乡长来凤翔乡后,搜肠刮肚找工程项目,一上项目就摊派工程款,学校老师每个人被历次摊派的,加起来都超过三百元了!这可是两个多月的工资啊!特别是去年打街道路面,一次就全乡每人摊派了七十元,而街面打好不到一个月,就翻沙裂口了!每个农民每年上缴的“双提款”,一九八三年刚开始征收时,一人十二元,农民们觉得还能够承受,后来每年都上涨,到万乡长来时,已涨到了七十元,可这个万乡长一来就直接上涨到一百四十元,到现在每个农民每年要交三百元了!有实在交不上的,万乡长、苟书记就带一帮二气,下乡上门抢粮抢猪抢牛抵债,有胆敢抗交的,就抓到乡政府关在黑屋子里往残里打,看有谁还敢抗缴双提款?双提款上涨了,可教师的工资自从被县财政甩给乡财政后,就被扣掉了近三分之一,理由是乡里没钱!说没钱吧,可乡政府大院里正式干部加上五大员,还不算村社干部,就有五六十号人!全乡总人口才两万多人呢!说他们的工资还没教师高吧,可街上的餐馆生意却异常火爆,除了偶尔有私人办什么红白喜事的外,天天喝得醺醺大醉的,就只有乡上村上的干部了!计划生育超生罚款,开口就是一万两万,可不知怎的,万乡长或苟书记打个招呼,立马就能降成六千,这里面有啥猫腻,难道还不清楚吗?万乡长每年都要做好几回生日,他家从他起,老爷子、老太婆、老婆、儿子、女儿的生日,通通要到凤翔乡来做,每次几十桌,谁要是才送几十百来元的礼,那就只有坐冷席!而那年月,民间送礼最多也就五元、十元钱,普通人家才送两元呢……就是这狗日的万乡长,还有苟书记,他们这伙人把凤翔乡的老百姓给搜刮穷了,还把我们教师的工资给扣掉一大截!……总之,潘月亭把乡长、乡党委书记和乡政府那帮人,在内心不仅看成坏人,更是看成了仇人、敌人!
 
我能给这姓万的写字吗?潘月亭感到心头一阵阵作痛,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抹黑良心给万乡长贴金,他想,我给贪官贴金,岂不成了罪人?世人会怎么看我?可是,桌子上放的是一千元哪!真作难啊,要不是穷得这么急,他就给一万也不写!这时,医院里女儿插胃管吊盐水等钱做手术的情景就浮现在了眼前……啊,幺女儿,还在等做手术呢!
 
猪娃子见潘月亭半天不开腔,还在那儿变脸变色的,就有些不耐烦了,叫道:“喂,写还是不写?你要不写,我把钱拿走罗,有这一千元,我去找彭家沟那个写好字的彭老汉儿写,要他咋写他就会咋写,落款还是落你潘月亭的名字,我在万乡长那儿一样交差呢!”
 
潘月亭一听,更吃惊了——这个猪娃子哟,真亏他想得出!连忙伸手捂住钞票:“呃,别忙别忙,容我想想。”
 
猪娃子起身拍着潘月亭肩膀说:“你哪门会是个青石板都压不出个屁来的人哦?万乡长指定你写,是抬举你,再说又不是要你白写,你充啥假正经嘛?不是哥们儿我对着你嘴巴吹牛屁的话,哥们儿啥时候缺过钱用?诀窍只有一个:只要有钱,卖婆娘都干!你以为你不写,我就没办法了?”
 
……幺女儿这会儿还靠盐水吊命呢!要是不及时手术,谁说得准会发生……潘月亭不敢往下想了,心一横:管不了这么多了,写就写,就这一回,救女儿要紧!反正,要钱就别要良心,而我缺的是钱却不缺良心,我只要良心不坏,就写一回又怎么啦?然后咬着牙收起了这一千元,说:“好,我写!”
 
随后找出笔墨油漆,铺开了条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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