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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凤雏生】读完这篇文章，我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甚至感觉要好久好久才能从桐花的世界里走出来。桐花，一个品学兼优却喜欢看闲书的感性的女孩子，父亲的离世让她早早就失去了父爱。母亲呢，母亲脾气爆劣，对她和两个妹妹非打即骂，似乎也没有什么母爱可言。每到周末，别的同学都兴高采烈地赶着回家，而桐花，她却孤独失落、一路彷徨迷茫。家的概念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已日渐模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母亲要如此对待她和妹妹，她根本就不会懂，也许永远都不会懂。老师的关爱给了她内心极大的安慰和温暖，因此，桐花梦想在毕业之后当一名乡村老师，希望能挑起家庭重担，同时也以此来回报老师的恩情。文章结尾处给读者留下了悬念，桐花未来的人生会怎样，她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她和母亲的关系最终能否有所改善……文章看似平淡，其实很有深度和内涵，桐花的遭遇是不幸的，那么到底是谁导致了她的不幸，父亲吗？逝者已矣，人常说生死由命，父亲的离世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怪罪不得。母亲吗？主人公桐花年龄尚小，她体会不到一个农村妇女独自拉扯三个孩子的辛酸。有人会说，如此辛苦为什么不选择改嫁，可是一个农民家庭，本来物质生活就不宽裕，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又有谁愿意去主动承担这份责任呢。中年丧夫对桐花母亲打击之大可想而知，生活的艰难也是不言而喻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农村依然存在，想到含辛茹苦把桐花姐妹拉扯大之后，自己老了，而她们姐妹却要各奔东西嫁到别处，那个孤苦无依的场景想想就让人恐惧心寒。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祥林嫂的悲惨命运又是谁之过？因此，桐花的母亲其实也没有错。当然，老师和学校更没有错。归根结底是何原因，我想还是把思考的空间留给更多读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文章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作者以平淡的文字讲述了一个平淡的故事，而本故事源于生活、乡土气息浓厚、“真实”感人、引人深思、有着丰富的内涵，这正是文章的精彩之处；文字平淡又不乏细腻，对于桐花以及老师的心理活动刻画得恰到好处。非常棒的一篇小说，感谢青鸟赐稿，特奖励金币50积分300。
秋日的午后，太阳老人懒洋洋地打着盹儿，时不时地从云朵的间隙瞄几眼黄橙橙的地球。风儿也拖沓着裙摆一步三摇地抚摸着校园里的树叶。“啪”一声轻脆的轻响，一片白杨的枯叶掉到桐花捧着看的书页上。书是她刚从“黄河书社”租来的《翦翦风》。桐花被这片叶子惊扰了，她合上书，拿起这片刚被抛弃的叶子陷入了沉思…… 已经是高三了，再一年就要毕业了，她马上要自立了。她一直等待着拿上高中毕业证的那天。到那个时候，她就是一只自由的小鸟儿了。她早早地就想好了自己以后的路，拿上毕业证，去一个遥远的小山村，当一名老师。她笑了，对于她的将来，这是她能想得到的最好的路。 “桐花”，是沈老师在叫她。她下意识地回头，老师就在她背后不远的地方。她乖巧的走过去，她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 “桐花，都高三了，不能再这么看下去了，从高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你，经常从黄河书社租书看……”——沈老师每一次的开篇都是这样的。桐花的心里是温暖和感激的，听着老师温柔的指责和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桐花的心里没有委屈，反倒满满的全是幸福。她喜欢听老师这样的教诲，虽然，她并不打算朝着老师期望的方向去走。 沈老师还在苦口婆心地教导着她，对于老师的话，她到现在也可以熟记在心，那些话语温暖了她很长的人生。 听着老师的话，看着老师焦虑的神情，她很想一如老师期望的那样，好好的上课，认真的听讲，按时上晚自习，有很好的成绩，然后考一所很好的大学。她知道这是所有老师对她的期望。她是个学习上很有天份的孩子，也正因为如此，从高一到高三，虽然她的成绩总是在最后头的名次，可是每一个老师都很喜欢她，也对她寄予了厚望。那些可亲可爱的老师们都在盼着有一天，她突然开窍，一心扑在学习上，给他们一个最亮丽的转身。这个转身在她的梦里是有过的。 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就扑腾了下来，把沈老师吓着了。他以为他的话太重了，让这个外表柔弱乖巧却不肯用心学习的孩子有点儿受不了了。沈老师着急忙慌地又来安慰她：“老师是为你着急，为你好，也没吵你，骂你，我就是着急，给你讲道理，怕你将来后悔。”看着这个瘦小的沈老师，这个在全市语文教育界都很有名气的老师，在她的眼泪面前，手足无措，她有一种纠结的幸福。没有人会知道，她一直在享受老师们给予的幸福，那是她唯一得到过的宠爱。她轻轻地说了一句：“老师，对不起！”就跑开了。她不能再在老师跟前流泪了，她怕她会从流泪到痛哭。 坐在教室的桐花，收起了那本《翦翦风》。她拿出课本，安静地等待着上课。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埋在书本里。只有桐花的目光盯着没有着落的远处。她在想像着自己的明天。明天就周五了。周五是回家的日子。 桐花的家在农村。她是村子里唯一考到市里上高中的孩子。平时住校，周末的时候，骑着车子回家…… 每到回家日子，桐花的思绪就格外的恍惚。她很害怕回家，怕了好多年。她一直很羡慕那些喜欢回家的孩子，甚至会嫉妒，嫉妒到一次又一次地哭。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英语。代课的杜老师很温和。她对每个学生都很好，对坐在第一排的，不爱说话，偶尔偷看小说的桐花也一样。不会因为她的成绩平平而有一丝的不满。 桐花很庆幸，她有很多待她很好的老师。每一个老师都是慈爱而温和的。像她的爸爸。 桐花又想起了爸爸。掰起手指，九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桐花在心里数着，爸爸离开五年有余了……桐花的眼睛又湿了。她不大喜欢掉泪，她撑着眼睛，盯着黑板，她能感觉到那些水雾在眼睛里慢慢地蒸发，她仿佛看到了那些白蒙蒙的水雾，水雾里是爸爸慈爱的带着笑的脸…… 杜老师注意到了桐花的神情，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讲她的课了。 杜老师曾经找桐花谈过话，她一直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心里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情绪。她跟桐花的班主任沈老师，也聊过这些。只是都没有一个明朗的结果和她想要的答案。老师们都知道桐花是个爱看小说的孩子，偶尔在课上凝神听讲的时候，桐花总能脱口而出他们将要讲的内容。每到这个时候，内向而害羞的桐花，都会“唰”地红了脸，对老师讨好而抱歉的吐下舌头。她觉得自己这样很没礼貌。老师们没人会怪她，反倒都格外怜惜她的害羞和胆怯。 他们觉得这个孩子很聪明，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只是，她小（桐花上学早两年，比同学都要小两到三岁）爱看闲书，心思总也不肯放在学习上。 对于这些，桐花一直是知道的，她知道老师们对她的宠爱和期待。她觉得幸福也会有不安。因为她知道，她是一定会让她的老师们失望的。 周五最后的英语课，很快地结束了。桐花很懊恼，这节课过的太快了，她多么希望杜老师能多讲一会儿，拖会儿堂呀。 是哦，善解人意的杜老师，从来不会在周五的最后这节课上拖一分钟。因为这节课下了，好多的同学都是会用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室，他们要赶着回家。高三了，他们是两周才休息一次的，她明白同学们想家的心情。只是，她并不知道，有个孩子，是不想回家，害怕回家的。 慢悠悠地整理着课桌。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光了，桐花不情愿的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慢腾腾地下楼，她用比蚂蚁快不了多少的速度，挪到了车棚，骑上了自己的那辆破旧的二八大跨。桐花是个小个子的孩子，不到1米5的个头儿，那个自行车对她来说还是挺庞大的。桐花却骑得很熟练，因为从初一就开始了，这辆自行车已经陪了她将近六年了。 六年的时间挺长的，好多事都在变化。六年里，她的个头儿越来越高了，六年里，她的自行车越来越旧了，六年里，父亲的形象越来越远了，六年里，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六年里，桐花越来越爱哭了，六年里，桐花越来越怕回家了…… 在路上的桐花脑海里重复着等待着她的画面，每次都是大同小异的，每次回家的时候，桐花都会鼓足了勇气。 四十分钟的路程，其实可以再快一些的。而桐花用了一个多小时才进了自己的村子。路边一只小狗很和善地蹲在那里。桐花下了车子，趴在车把上跟小狗儿打招呼。小狗儿摇着尾巴跑开了。桐花笑了。再走几步，两三个村里的大婶儿在河边儿洗衣服，桐花挨个儿打着招呼。外面的感觉真好，可是，还是很快地到家了。 门外还是像往常一样又脏又乱，桐花很喜欢看到这样，甚至是越脏越乱，她越踏实。因为她可以干了这个，干那个，这样的话，时间会过得快一点儿。 桐花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虚掩着的门儿。院子里很安静，妹妹跟弟弟都不在家。一定是到同学家玩儿去了。妈妈也没在家，桐花松了口气。 桐花像往常一样，放好车子。拿起笤帚……先从院子开始。院子不算小，农村都是这样的，地多，院子也大。桐花扫得格外卖力，异常的认真。她希望妈妈回来看到的时候心情能好一点儿…… 一会儿功夫，当桐花的额头上冒出零星的汗珠儿的时候，院子、门外的马路上就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了。桐花看了看，挺满意的。 回屋喝了口水，看了下表，七点了。 “姐，你回来了。”两个妹妹一边儿跑一边儿叫着就进来了。看到两个妹妹，桐花由衷地笑了。 “妈呢？”桐花问道 “不知道，可能去地里了。”小妹漫不经心地答着。 “姐，给你”。小妹回屋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粒糖。妹妹说是二舅来家里的时候给的。桐花笑着摇摇头。她都这么大了，是个高中生了，早过了馋嘴的年龄，尤其是一粒糖。 她知道那糖对于比自己小九岁的妹妹意味着什么。那糖的滋味是甜密和幸福。是暖暖的，诱人的感觉。 桐花跟妹妹说话的当儿，院门“啪”的开了。桐花打了个激灵。妈妈回来了。桐花赶紧跑出去，帮妈妈拿手里的工具。妈是去地里了。 “妈，晚上吃什么？”桐花想着赶紧帮着做饭。 “想吃啥吃啥去……”还有一串不堪入耳的骂人的话。桐花虽然早就习惯了，可心里还是疼了一下。 桐花给妈倒了盆水，让妈洗涮。妈妈狠狠的“白”了她一眼。一边儿骂着，一边儿去洗涮了。 桐花苦笑了。 小时候的记忆里，桐花和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都是在妈妈的打、骂里度过的。就算是大年初一也不会平静地度过。饭桌上的母亲也是骂了这个骂那个。住校的日子，别的孩子都会想家，想妈妈做的饭。桐花从来没想过。偶尔想家，她想的只是可怜的妹妹，她住校了。在家里的妹妹就更遭罪了。 桐花很疼她们。想着自己要赶紧长大，要工作，要赚钱，要让妈高兴。妈高兴了，就会少打两次妹妹，少骂两次弟弟。自己也是一样的。桐花很渴望安安静静没有打，也没有骂的日子。 饭做好了，桐花熬的稀饭，炒了一个白菜。她战战兢兢地摆好桌椅，叫妈过来吃饭。 饭桌上的母亲还是嘴里不停歇地一个一个的数落着他们的罪状……夹杂其中的都是很不堪的骂语。很多年后，桐花想起这些来的时候，心还会像当初一样扯得疼。 桐花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她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似乎凝固了一样…… 终于，妈上炕了。要睡觉了，桐花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这一天终于熬过去了。 桐花搂着小妹睡，二妹也挤了过来。这个时候，桐花知道，这就是家，这就是温暖。只是温暖里没有母亲的慈爱。 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她想母亲其实是爱他们的吧，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妈妈除了打就是骂呢。打小的记忆里就从来没有过温情的时刻。 桐花很想自己的父亲。父亲在的时候，对每个孩子都很慈爱，总是尽最大的努力赚钱哄妈妈高兴，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他的孩子们。 父亲很能干，是村里最早的万元户。只是他太拼了，把自己的命也拼了进去。在他38岁的时候，他就因肝癌离世了…… 父亲走后，母亲的脾气是越发得暴躁了……她和妹妹、弟弟的日子也愈发得艰难…… 周日到了，就要去学校了。妹妹们舍不得她，每到这个时候，桐花就觉得自己好自私。因为她那么急切地想赶紧离开家，出家门……她是有愧疚的对于妹妹们的眼神，她们多想姐姐能晚走一会儿…… 妈始终沉着脸。桐花用了十二分的勇气和力气说：“妈，给我点儿生活费吧。” 桐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而且是女孩子。平常是在学校吃饭的，一个月交一次伙食费。但是，总有些是必须的用品，还有高三的学生，经常会有一些测验……很多很多……都是需要钱的。 桐花看着妈妈，充耳不闻妈妈嘴里狂轰滥炸的骂声和抱怨。妈从口袋里掏了三十块……照例扔到了桐花脚下。桐花捡起来，“妈，我走了！” 桐花骑上车子，出了家门，已经是一脸的泪水…… 六年里，这一幕，无数次的上演，六年里，每一次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桐花都是哭着的…… 桐花想着，快了，快了，再坚持几个月就毕业了。毕业了，就拿着高中毕业证，找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当一名老师。她觉得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为她可以离家、自立，有一方自己的天地。那个天地里，没有白眼儿，没有打，也没有骂…… 桐花，畅想着自己的未来。她觉得那样很好，只是，她对不起自己的老师们……他们一直努力地想让桐花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期望着她能考一所好大学。 大学，桐花，流着泪笑了，大学一定很美，只是太遥远了，她没力气到那里。她有自己要走的路。 许多年后，当年老师、同学们的话，依然会清晰的回响在耳边 “我和几个代课老师都说了，你性子拗，让他们都耐心一点儿，迁就你一点儿” “你不好好学，不怕那几个老师用棍子打死我呀。” “从现在起，你把心思放学习上，我保证你上一个好大学。” …… ——这是班主任沈老师经常会说的话 “咱们班有个同学呀，隔五分钟就看一下表，着急下课要赶我走呢，桐花，是不是呀？” “你就坐在教室里，我看着你，你把作业给我做了，要不我不让你吃饭。” ——这是拿她当孩子一样疼着的单老师经常说的 ——“桐花，你别辜负了沈老师，他对你抱的希望最大了。” ——“桐花，你好好学，给咱们考个清华、北大。” ——这是从高一到高三一直是年级第一名的陈连娟对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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